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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花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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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善之說的喝酒,就是字面意思,葉行之去萬花樓只是喝酒而已。可這話聽在錢亦心耳朵裏,就不是那個意思了,在“喝酒”二字中間再添一個“花”字。

一下午,錢亦心的腦子裏只想著葉行之去喝花酒了。

葉善之在一旁從皇上聊到哥哥,從師父聊到師弟,又表達了對錢亦心這個即將過門的嫂子的喜愛。

全程錢亦心都心不在焉,她念著葉行之,對葉善之也有些敷衍。

時候不早了,葉善之也回去了。

晚飯後,錢亦心左思右想,就是不放心,她可不能還沒成親就白白戴了綠帽。

她等吳氏歇下,換了一身男裝,臉上抹了些黑粉,翻上錢府的高墻。她往下一跳,沒成想,尚武早在墻外等著她了。

尚武道,“屬下為大小姐帶路。”

不用想,這是錢亦言吩咐的。她道,“走吧。”

萬花樓是都城最大的青樓,姑娘個賽個的漂亮,琴棋書畫斧鉞鉤叉是樣樣精通,不管是讀書人還是學武的,都能找到心儀的姑娘。哪怕是菜市場賣豬肉的,姑娘都能從“豬肉怎麽做好吃”到“好豬是如何飼養的”侃侃而談。

錢亦心還沒進萬花樓的門,就被招枝花展的姑娘們強行拖了進去。還沒站定,姑娘們就都圍了上來。

其中一個穿藍衣的姑娘說,“小公子,第一次來吧?”

其餘姑娘臉上掛著了然的笑,藍衣姑娘又說,“您放心,一切都交給我們了!”手還不停地在錢亦心身上劃拉。

錢亦心往後一縮,就怕被人發現她男扮女裝。她為了不被別人發現,將臉、手、脖子抹黑了不說,還特意提高了衣領,不讓別人看喉結。好在她手指修長,骨節分明,不似尋常女兒家秀氣,不然偽裝起來,還要費些心思。

尚武跟著錢亦言是見慣了風月場所的,他熟練地掏出銀票,“樓上雅座,不要姑娘,上些酒菜。”

姑娘們一聽,也就散開了。

錢亦心去了二樓,她這個位置極好,整個萬花樓的情況一覽無餘。沒坐下多久,酒菜也上了。

她問,“葉行之在哪?”

尚武回道,“侯爺一般都在雅間,不過再等一刻鐘萬花樓的徐傾姑娘就要出來彈琵笆了,所有雅間的客人都會出來的。”

那就好。

錢亦心想了想,若是葉行之真的與其他姑娘廝混,她該如何?這個答案,是否定的,她沒想好。

她與葉行之,已經有了婚約,還是皇上禦賜。她不能也不敢做什麽有害錢家的事。所以,葉行之無論做什麽,她只能被動接受。

錢亦心自嘲道,“自己何苦為難自己呢?”

一刻鐘後,徐傾姑娘抱著琵琶出來了。她舉止大方,容貌姣好,比起其他姑娘來說,並不太出眾,到身上卻毫無普通青樓女子的故作姿態。

即使是錢亦心這個外行,也覺得她的琵琶彈得是錯落有致、錚錚有力。萬花樓的姑娘,果然個個都不簡單。

錢亦心道,“若我是男子,也會成天往萬花樓跑。”溫柔鄉啊溫柔鄉,她既不溫柔,也不嬌艷。

蜀州姑娘性情跟都城姑娘大不同,若是葉行之貪圖新鮮,等他的新鮮勁兒過了,他的心裏也就沒有她的位置了。

正在錢亦心胡思亂想之際,葉行之就從雅間裏出來了。他不是一個人來的,身後還有其他人,一看那派頭,也是當官的。這群人浩浩蕩蕩地從二樓到一樓,選了正中間的位置坐了下來。而葉行之,坐得又是中間的中間,好不氣派。

時隔半年零十五天,錢亦心終於又見到了葉行之。即使隔著不近的距離,她也看得出來,比起半年前,他是愈發放蕩了。

跟姑娘勾肩搭背,還餵他喝酒,看得錢亦心是怒火中燒,恨不得燒死葉行之。不知道半年內,他給自己戴了多少綠帽子!

錢亦心氣不過,憑什麽讓這個浪蕩子為所欲為?她今天定要整一整他。

“尚武,叫一壺酒。”

尚武照辦,萬花樓的夥計手腳麻利,很快酒便上來了。

錢亦心從藥袋子裏掏出顆藥丸,喃喃自語道,“過了這麽久,不知道藥效怎麽樣。”

一時半會兒也不好配藥,只能將就用了。錢亦心將藥丸丟進酒壺了,捂著酒壺蓋子來回搖。

今天,就是葉行之不/舉之日。沒錯,這是一顆敗興的藥,不會危及生命,只會讓他不能人道。

錢亦心朝葉行之的方向看去,他剛才下樓時,目光都沒有掃過她的方向。此時她在二樓,他在一樓,她盯著葉行之的後腦勺,發誓一定要給他些教訓。

藥是下好了,問題是怎麽讓他喝下去。

琵琶聲停了,徐傾一曲彈完,臺下一片叫好。她遲遲下臺,又換了幾個舞姬,鶯鶯燕燕,柔情繼續。

所有的人,都未想到,徐傾又折回來了。她徑直走到葉行之跟前,微微施禮,“侯爺。”

葉行之頷首,“徐姑娘。”

徐傾有些緊張,她愛慕葉行之,鼓足了勇氣對他說道,“不知我能否為侯爺彈奏一曲?”

“樂意至極。”

錢亦心視力極好,雖然聽不清他們說什麽,可她從肢體行為看來,他們兩個這是對眼了。

“徐傾姑娘是萬花樓裏身價最高的,清白之身,平日裏哪家的公子不是一擲千金只為美人一笑。沒想到,徐姑娘居然也愛慕侯爺。”尚武感嘆道,生的好看,就沒有不可能。

這個“也”字很刺耳,錢亦心盯著葉行之,只要他敢越界,她就……具體要怎麽樣她還沒想好,不過先把葉行之揍一頓總是對的!

葉行之偏偏跟錢亦心作對,跟著徐傾就上了二樓,進了雅間。

門一關上,誰知道這兩人搞什麽。錢亦心跟了上去,甲子卻不知道啥時候冒了出來,還守在門口。

錢亦心趕緊跟了上去。尚武不敢怠慢,帶著酒壺就跟了上去。

許久不見甲子,尚武剛想去套個近乎,不料甲子率先開口,先是對錢亦心抱拳,“錢小姐。”

錢亦心不信,居然被看出來了?

甲子又對尚武道,“替我守著。”

尚武下意識反駁,“憑什麽?”

而甲子卻不理他,頭也不回就走了。

“嘿!”尚武不服氣了,“大小姐,你說甲魚子這是什麽意思?”

“讓你守著就守著。”錢亦心想到,“我的偽裝失敗了?”

“其實……細細看的話,確實……”

這下明白了,錢亦心易容失敗。算了,下藥也要下的光明正大。

她道,“把酒壺給我。”

錢亦心接過酒壺,一把將雅間的門給推開了。她這一下子,來得突然。本來房裏的兩人一個彈琵琶,一個聽琵琶,雖隔著些距離,可氣氛正好。現在可好,被她一搞,繾綣蜜意統統不見了。

一見是她,葉行之刻意板著一張臉,“我不是說不許打擾麽?出去。”他心中歡喜,想來錢亦心是掛念他的,不然也不會刻意喬裝打扮跑到青樓來。

有時候,一旦看明白一些事後,便是撥開雲霧見青天。葉行之見的倒不是青天,而是春天。

徐傾也說,“不懂規矩,還杵著幹嘛!”

錢亦心還是不走,舉著酒壺,漸漸貼近葉行之,湊近他說道,“不過請侯爺喝一杯酒。”又斟了一杯酒,推到他面前。

忽地湊近,忽地疏遠,遠近之間,搞得葉行之心猿意馬。還有那股淡淡草藥香,真是久違了。

她的行為在徐傾眼裏簡直是得寸進尺。徐傾忍無可忍,“還不快滾出去!”

錢亦心與徐傾對視,笑道,“若是侯爺能將這杯酒喝了,我就出去。”

葉行之牽著她的手,向下一拉,錢亦心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,整個人都撲在他的懷裏。他道,“毒酒?”

錢亦心掙著起身,卻被他扣著,只得作罷。她道,“是,那你喝還是不喝。”

徐傾坐不住了,“大膽奴才!竟然給侯爺喝毒酒,來人啊……”

她話未說完,那杯酒已經被葉行之喝了,徐傾不能相信,“侯爺……侯爺這是怎麽了……”

葉行之有些不爽,徐傾太過聒噪,礙事。他道,“酒已經喝了,出去。”

徐傾不服,“侯爺怎麽能放過她!”

看來是壞人好事了,錢亦心想,這樁婚事,推了吧。

她欲起身,葉行之還扣著她,這是何意?

葉行之看著徐傾,“我是讓你出去。”

徐傾好不容易放下身段,請了侯爺聽曲兒,被人攪了好事,憤恨難忍。可葉行之,都城之內,又有幾人敢開罪他?只能退出去了。

腰上的手松了力道,錢亦心立即跳了起來。

葉行之看著她,有些好笑,五個月前,受傷了在夢中還喊他的名字。今日見了面,還搞得如此生分。

“你給我下的什麽藥?”邊說話邊往她身上湊。

錢亦心連續退幾步,“不能人道的藥。”

葉行之笑出了聲,“你啊你啊!”

錢亦心給自己下藥的原因,他想想也就知道了。葉善之今日去了錢府,他這個妹妹是說話不過腦子的,必是說了他在萬花樓了。所以錢亦心,才氣急敗壞地趕來,給他下藥。

她這麽在意他,他是高興的。他道,“怎麽不問問,我為什麽在這裏?”

男人逛青樓,難道是去吃飯?錢亦心從小就看著吳二弦喝花酒逛青樓長大的,裏面的事兒她清楚著呢,蒙誰呢。

她不說話,葉行之只好繼續說,“皇上今日賜婚了,定了下個月初七。我呀,是坐實了浪蕩子的稱呼了,那群狐朋狗友非得拉著我來,不好推脫。本來大舅子也是要來的,不過他說府中有事罷了。”

“誰是你大舅子!”錢亦心對他的話半信半疑。

“你過來。”葉行之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了,幹脆放棄。

錢亦心雖然不情願,卻還是走了過去。還未走近,就被葉行之摟住。耳邊是他的聲音,“反正你都下了藥了,我想亂來也不行。”

葉行之以為她會不老實,結果她安分地讓他抱著,他還有些不習慣。

只聽她說,“侯爺見了太多美人,怎麽會看上我?”若是因為臉蛋喜歡她,那他也會喜歡別人。

葉行之放來她,拉著她坐下,眼中是藏都藏不住的情意,“美人很多,錢亦心只有一個。”

有些事還是要解釋清楚才行,他又說道“本來我是想將溫澤等人押送回都城就去找你,不過啊,我被皇上報覆了。”

“報覆?”錢亦心問道。

“去蜀州時,我故意將阿善帶在身上,害得他飽受相思之苦。阿善回都城後,將蜀州發生的事,說給皇上聽,他又怎麽猜不出我喜歡你呢。”

葉行之長嘆一口氣,悔不當初,“我回到都城,他便提我進了內閣,一大堆公事,我實在是分身乏術,自然也不能去看你了。皇上是以牙還牙,我這是自作自受啊。”

“所以,我並非是故意不去找你。”

他目光灼灼,錢亦心一時不知如何應對,低下了頭。

難得見她這般小女兒嬌羞,心下一動,吻了她的臉頰。其實他的目標是嘴唇,不過怕唐突了她。

來日方長,不急於一時。

“你一進萬花樓,護衛便告訴了我。”葉行之說道,“本來想早些出來見你,奈何被那群人纏上了,不借著那個彈琵琶的,我怎麽能脫身呢。”

錢亦心臉上燒紅了,聽他一說,氣早就煙消雲散。

雖然想和她多呆一陣兒,可畢竟還未成親,名不正言不順。距離下個月初七,不過十天,葉行之這個耐心還是有的。

“這幾日,還要忙著準備成親的東西。你在錢府,等著我來迎親。”

初七,侯爺娶親轟動了整個都城。

有人鼓掌叫好,葉行之這個禍害終於成親了,還娶的是狀元郎的妹妹,據說醫術和毒術都很厲害,夠葉行之受的了。不過也有人心傷,都是拜倒在葉行之靴下的姑娘們,侯爺成親了,她們都沒有機會了,能不難過麽。

葉行之一身紅衣,騎著馬帶著迎親隊伍招搖過市。人逢喜事,春風得意,他接到了錢亦心後,恨不得立刻回府。隨即又想到,侯爺裏賓客滿座,太後和皇上都在場,繁文縟節害死人。

直到轎子落地,進了候府,錢亦心才有真的是嫁給他了的感覺。她頂著蓋頭,只能看到別人的腿。葉善之扶著她,在她耳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。

因著太後和皇上在,拜堂時間就更久了。皇上發言後,太後又接著說,活生生又拖了半個多時辰。

等拜完堂,錢亦心頂著鳳冠,脖子都快斷了。一想到還要等到傍晚葉行之來掀蓋頭,她就感到絕望……

拜完堂,皇上和太後就回宮了。葉行之好不容易應付完了賓客,月亮都升起來了。

他惦念著錢亦心,深提一口氣,竟然用了輕功,腳尖幾點,便到了臥室門口。

門口除了兩個丫鬟,還有他的妹妹,這讓葉行之很無奈,“阿善,回自己房裏。”

“我不,師姐和哥哥的大喜日子,我是一定要守著的!”葉善之大聲抗議。

葉行之只能威脅了,“再不走,明日就讓皇上接你走!”

最近皇上哥哥很是奇怪,經常有些莫名其妙的舉動,嚇的葉善之都不敢去宮裏了。

“我不去!我走就是了嘛!”

葉行之看著她氣呼呼的背影,回頭又對丫鬟們說,“你們也下去吧。”

推開房門,葉行之走到裏間。榻上坐的是他的妻子。

他有些迫不及待,一把掀開紅蓋頭。平日裏的錢亦心是不施粉黛的,今天著紅衣化紅妝,在蜀州看慣了她英姿颯爽的樣子,如此精致,還是第一次。

胸腔裏,是猛烈跳動的心。他看得癡了,很久才說,“你真好看。”

葉行之以為她會適當地害羞一下,可錢亦心粗暴扯下鳳冠,還扯掉了幾根頭發,“嘶!這玩意兒重死了!”

葉行之撫著她的頭發,心疼道,“還是這麽暴躁。”

他撿起她扯斷的頭發,又扯了幾根自己的頭發,將兩人的頭發分為兩份,綁成兩個結,裝入兩個香囊中。他自己拿了一個,另一個塞入錢亦心手中。

“初初見你之時,我便想著,有一天,一定要將你娶回家。今日,我是癡想成真。”

他眉目有情,看得錢亦心心口發燙,“傻子。”

“你不是叫我浪蕩子麽?”

“傻子也不錯。”

這是不計較那日青樓之事了。

按照慣例,心意想通的兩人,是要做些事的。

葉行之靠近她,目標是她的唇。

“等等!”錢亦心單手抵著他的胸膛,掏出一枚藥丸,“把這個吃了。”

“解藥?”

“解藥。”

葉行之笑道,“那為夫今晚不會讓夫人失望的。”

“……”

濃情肆意,春風一度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寫到這章,蜀州算是寫完了。作為第一個不太成熟的腦洞,總字數才10w出頭,前前後後卻改了四次(說不定發現bug還要改)。第一次設定文裏沒有一個女反派,唐嘉玉原來的人設也是武力值高智商低的善良女配,後來覺得都是類似人設太幹癟了,才換了人設,又修改了大綱。不管反反覆覆多少次,這次是真的寫完了(並沒有,還有番外)!不過番外除了葉善之和元帝,其他的暫時沒想好,所以應該會所有番外放一章,想到誰寫誰。

感謝觀看!(如果有讀者老爺看到這裏的話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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